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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乐节20万观众成传说 交通不便物价高垃圾满地

时间:2010-09-03

几年前,提起音乐节,人们只对“迷笛”略知一二,不知有他。至于音乐节的鼻祖伍德斯托克,其理念与来历更是晦涩甚于陀思妥耶夫斯基抑或车尔尼雪夫斯基。彼时,音乐节在人们心目中,大抵是个文艺小青年扎堆儿的去处,与柴米油盐相隔万里,虚无缥缈远在月亮之上。

世事无常。没几年工夫,二三线城市声势浩大的音乐节也恰似春天里的柳枝抽芽,到处飞花。这个夏天,国内的音乐节迎来了破天荒的井喷季,张北草原音乐节、苏州活力岛国际音乐节、广州牛鱼嘴山水音乐节、杭州西溪有爱音乐节、鄂尔多斯国际那达慕音乐节等等,像打了催熟剂的大棚蔬菜,正以不可思议的数量和速度粉墨登场。

音乐节不再奇货可居。“国际摇滚巨星加盟,最时尚的消夏去处,最震撼的舞美灯光”,类似的口号此起彼伏,10万人参与、20万人狂欢的“卫星”正在大放特放。

不在音乐节, 就在去音乐节的路上?

轰轰烈烈的造节运动,对应的不是文化产业基地的落成,就是新兴地产板块的开发,或是酝酿中的旅游胜地计划。为了让音乐节这张文化名片引来货真价实的经济效益,除了寄情山水的浪漫主义渲染,由于邀请到不同国度的摇滚音乐人加盟演出,举办音乐节的市、区、县往往还会迫不及待地在音乐节名头前面加上“国际”二字,试图以此与其他“山寨”音乐节划清界限。

用某些音乐节举办地政府的话说,当地计划举办音乐节的消息一经传出,大街小巷的市民就欣喜若狂,奔走相告,及至音乐节举办那几天,慕名而来的常住人口和外来人口更是骈肩接踵,盛况空前,那方红尘里的芸芸众生,不在音乐节,就在去音乐节的路上。

果真如此?

刚结束不久的第二届张北草原音乐节,开幕前宣称,为期3天的音乐节,共有中外50多个顶级乐队和艺人参加,来自国内外的歌迷将达到20万人。而张北县的总人口只有37.2万。

第二届张北草原音乐节的乐观主义情怀与2009年首届张北草原音乐节一脉相承。2009年首届张北草原音乐节,举办前就昭示天下,将成为“规模最大、参与人数最多、自驾游观众最多”的音乐节。

草原的诱惑力总让人难以抗拒。而当观众兴致勃勃地来到现场,看到光秃秃的场地,才惊觉草原音乐节只是个传说,那里既没有想象中的风吹草低,也没有新鲜空气沁人心脾,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。

沙质土壤的坝上草原劲风疾吹,风沙狂舞,扬尘入肺,让人神采奕奕而来,蓬头垢面而归。

首届张北草原音乐节以变身沙漠音乐节黯然收场。

吃一堑长一智,张北做到了。宣传资料称,暨2009首届张北草原音乐节成功举办之后,主办方对第二届(2010)张北草原音乐节的整体规划与实施进行了周密的安排。

为举办今年的草原音乐节,张北县很早就开始硬件改造,将道路拓宽、硬化,并斥资2000万元,以张北草原音乐节现场为中心打造20万亩“花田草海” ,只待吉日良辰,一雪去年灰头土脸之耻,行草原音乐节之实。

今年张北草原音乐节的宣传图片上,一车扬起千层土的场面不复存在,鲜翠欲滴的青草已经及膝。心地善良的观众由此草原梦复发,忘记了去年被愚弄的沮丧,欣欣然前往。

老天又和这个使命重大的音乐节开了个玩笑。音乐节第一天下午,瓢泼大雨从天而降,知情人透露:“第一天晚上的雨相当于张北县往年一年的总降雨量。”第二天晚上依然暴雨如注。

40多辆沙石车紧急救驾,填补着泥泞草地上的坑坑洼洼。露营地驻扎的上千个帐篷也因暴雨变成“浴缸”。

“帐篷里全是水,没法住人了,天气比想象中冷得多。”准备露宿草原,享受清风朗月,顺便来一场浪漫户外邂逅的人们,欢歌热舞、看星星、吃烤肉的计划全都泡汤,徒有举杯邀明月之心,也只能浑身湿透,借着音乐的热度,忍受塞外措手不及的凄风冷雨。

无独有偶,苏州活力岛国际音乐节也遭暴雨突袭,崔健一干人等在台上释放着摇滚情绪,“冒雨献唱”,唱罢潇洒离去,该回宾馆的回宾馆,忙着走穴的直接奔赴机场。狂风骤雨考验的,其实是劳苦大众的防寒抗潮能力。

举办音乐节还需“早看天”。本就不好实现的20万歌迷共同狂欢由此成为一个更不可能实现的理论数据。

堵得郁闷,贵得离谱, 憋得难受

并非每个音乐节的观众都怀抱伍德斯托克之理想,一项针对音乐节的调查显示,人们参加音乐节的动机多为好友聚会,享受派对之乐,亲近自然,摆脱城市之扰,真正奔着音乐而去的人仅占30%左右。

缺了对音乐朝圣般的执著,在音乐节现场或前往音乐节的路上,一切与音乐无关的干扰都会让人觉得怨念深重。

最早的不满来自于交通。对超大容量空旷场地的要求,使得很多音乐节选址海边、林场、草原,或者道路尚在修建、连路灯都没有的城市新区。

“广告说3小时就能到,结果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才挤上高速,一路上堵堵停停,下了高速不认识路,跟当地人打听半天,又用了6个小时才到现场。”自驾车参加某音乐节的小李抱怨道,如果不熟悉路况,千万不能相信广告里说的几小时就能到达,他们的计算方法是直接用公里数除以车的时速。

“如果有从市区直达现场的大巴就好了。”无车族小刘打了辆黑车,司机不认路,兜了几圈才找到市郊那个打着“国际”旗号,既没通公交也没有指示牌的音乐节现场。

几乎所有盛大活动到来时,当地酒店价格都会有一次短暂的“质的飞跃”,各地的音乐节也为大大小小的宾馆提供了雁过拔毛的机会。“周围的宾馆价格一夜上涨三五倍,离得远的宾馆价格也贵得离谱。”刚从某音乐节回来的郭先生说,付完不菲的门票,进入音乐节场地,仿佛穿越到了物资短缺的年代,饮料、帐篷等都被高价贩卖。“什么都很贵。”

最难受的是没有公厕。“距离最近的厕所,去一趟来回要半个小时,去了还排不上队。”音乐节为草原、林场、海滩留下的,除了大快朵颐后的垃圾满地,还有随地大小便的一片狼藉。

尽管一些举办到第二届、第三届的音乐节总结了或多或少的经验教训,偶尔也能见招拆招地应付突发情况,在宣传、策划、接待方面已经做好全方位的准备,甚至提前披露住宿攻略、交通攻略、露营指南等信息,但由于天气对户外活动的重要影响,理论完备的音乐节工作,实践起来依然是摸着石头过河,不仅要防酷暑、防暴雨,风大的地方还要为狂风有可能掀翻舞台而担惊受怕。

去哪儿玩比玩什么更重要?

蓬勃发展的音乐节,在餐饮、住宿、消防等基本配套设施方面暴露出了举办地“文化拉动经济”战略初级阶段的原始和不健全。

这不妨碍轰轰烈烈的音乐节运动,每每以中国版的伍德斯托克自居,尽管他们并不清楚伍德斯托克的真切含义。摇滚、流行、电子、金属、说唱、朋克、涂鸦,形式上已经十分接近;国内外顶尖摇滚乐队,崔健、窦唯、张楚、郑钧、老狼……符号性乐队与人物也一应俱全。

不可否认,音乐节的确为地方知名度带来了些许改变。已经举办了两届草原音乐节的张北县,终于将人们对张北的印象从1998年那场地震脱离出来。杭州西溪有爱音乐节,让电影《非诚勿扰》不再是西溪湿地的唯一文化招牌。

“以音乐节带动旅游”,俨然已成为这些二三线城市的发展共识。但好像还缺点儿什么。

“音乐节再怎么疯,倡导的也是时尚文明的生活方式,而在草原上办音乐节,对人而言好像低碳健康,对草原来说,数万人长达几天的不规律踩踏,是环保的心腹大患。”相当一部分人认为,音乐节应当以不侵犯、不破坏生态平衡为基本前提,否则就背离了音乐节应有之义。

较之国外动辄上百万人参与的热闹景象,国内音乐节的粉丝远没有那么狂热,如果不在音乐节上搞日常生活用品的超低价促销,大可不必担心发生踩踏事故。但今年的音乐节上,有情绪激动的观众像投掷铁饼一样把酒瓶投向舞台,几乎每个音乐节结束都是垃圾成堆,既不时尚,也不文明。在“音乐节带动旅游”的口号鼓舞下,音乐节已经演变为“去哪儿玩比玩什么更重要”的游戏,今夏那么多幕天席地的音乐节让人看到,当大多数观众还不知音乐节所谓何物的时候,野外生存技能和拓展训练的“后音乐节时代”已然到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