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马当先,可无解乎。
一马何马?其所当者何?所先者何?
一马,乃天下之良驹神骏也,故鬃毛飘逸,长啸嘶鸣,丰肌瘦骨,四蹄追风;其所当者,天下之大任也,故精诚之至,勇力盖世,任重道远,舍我其谁;其所先者,敢为天下先也,故一心执著,双眸澄明,进取无前,高蹈绝尘。
人生一世,所贵者二字:一曰“当”,一曰“先”。
所谓“当”者,即有所担当也;所谓“先”者,即独步先驱也。
担当之有无,文野之差异。
马无负重,即无担当,此乃原始粗蛮、未驯化之荒原野马也;人无寄托,即无担当,此为鸿蒙鄙陋、未开化之洞穴猿人也。可见,担当之事为大,人马皆然。且一人、一骑担当之责任、使命,于己、于人、于群体、于社会之责任、使命,不可推卸,不容退却,且关乎品性,有系名誉,牵涉荣辱,甄别优劣。马以群分,人以类聚:肩宽有力者肩挑重担,腿细孱弱者避重就轻;心胸广大者心系万方,头脑狭隘者自顾不暇。
先驱之存否,进步之成败。
马群之中有头马,人群之中有头领。头马起引领作用,好勇斗狠;头领则担任统帅,运筹帷幄。大凡疆土之开拓与巩固,人文之创始与繁荣,事业之滥觞与兴盛,皆需有先见之明者发蒙导引,有远见之智者指点迷津,有洞见之达者探微知著。人类社会中先驱之可贵,在于其享受生活富有之舒适安逸方面总是先人后己,而在改造社会贫穷之艰难困苦方面永远争当第一。我们只是向先驱致敬显然是不够的,还要用自己的行动向先贤看齐。
尽一份担当之责,做一个先驱之人。
纵观漫长的人类文明进化史,马与人曾经是最早的伙伴与知音。正如一千多年前,诗人杜甫关于骏马的吟诵:“所向无空阔,真堪托死生。骁腾有如此,万里可横行”。偌大的古老中华大地上多此良驹神骏,则国家民族伟大复兴大业大功告成指日可待。
一马当先,何其难也?
非天赐异秉的骐骥之才,且遇春风得意之时,处牧草繁茂之境,得旷世罕见的伯乐之荐,若想于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、超越同侪,可想可盼,不可为也,还要看其面前道路上的障碍物如何,以及同伴配合的程度或掣肘的程度如何。
当今世界,大到国家民族,小至团体个人,可谓雄强并峙,你追我赶,天高地迥,竞相驰骛。无论你想在什么样的范围和什么样的领域里有所建树、独领风骚,都会面临一种严峻的挑战,歧路多多而险阻重重,来路坎坷而前程未卜。
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的:做好自己所能做的,是“当先”的前提。一定的天赋显然是必须的,出类拔萃的自身素质和才能是必要的,相当的运气成分也是必不可少的。竞争在己,并非在人;卓拔有日,成败无心;命运难测,岁月流金。
一马当先,何谓其难?
马有可以当先者却未敢领跑,人有可以当先者却惧怕出头。
人有能力而胆怯还不如无能,无能力而胆壮至少还有种。总以为跑在前面的都是最棒,或是不可超越的,却不知有潜力成为最佳者的人大有人在。许多自视过低者成全了高视阔步的同行,许多人失败是因为自己不敢胜利。一个生命个体的自信是多么宝贵,一个民族的自尊又是多么难得。当年鲁迅苦于“传统社会将个人特殊之性,视之蔑如”,致使“伧俗横行”,“精神益趋于固陋”,“全体以沦为凡庸”,从而慨叹国人只有“合群的自大”,没有“个人的自大”。
——说的正是不敢做自己、不敢为天下先的凡庸意识的毒瘤,曾经侵害了同胞们的机体。
于今,敢于做自己,敢为天下先,已经成为我们社会人人昂扬奋发、蓬勃进取的一种风尚。前几天,李娜在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中夺冠以及她个性鲜明的获奖感言,就分明在向世人宣告,我们今日中国人所处的,正是一个拥有着“一马当先”大舞台的美好时代。
只要马愿意,奔腾就是一种刺激和享受;只要人愿意,夺冠就是一种体验和骄傲。
骐骥宁有种,人人可当先。